在越过千年文明的那边

“千年走一回，山高水又长。车轮滚滚尘飞扬，祖先托我来拜访。……”

千年的流淌，千年的承载，千年的涤荡。时间的堆砌为我们留下了什么？丰厚的历史，灿烂的文化，鲜活的生命，无尽的畅想。如果，能够追随着千年的遗迹，踏寻千年的踪影，该是多么庆幸和欣喜的事情！

有幸！在余秋雨先生的书中，我从希腊出发，沿着古丝绸之路，一道向西，一偿宿愿。这里，有着人类文明最深厚的积淀；这里，有着人类文化最灿烂的爆发；这里，有着人类战争最复杂的纠葛；这里，有着人类信仰最忠实的拜膜。在这里，不曾找到太多，却又找到更多。历史是有根可寻的，先从希腊开始吧。

开篇就未曾是欣喜的。爱琴海的温和包容了千年的尘沙，但却没能安抚希腊的哀泣。海神殿上留下的斑斑字句，向后人诉说着先人们对那片宁静无限的爱怜和赞叹。那位在大陆上游走的吟游诗人——拜伦，借由《唐璜》说出了：“你高贵的琴弦，怎么落到了我这样平庸的流浪者手中？”可曾想到，在那片深蓝之下，埋藏的是如何的瑰丽和惊叹？否则，怎么能有在奥林匹亚无声的哭泣？在那片点燃了圣火，传递了火炬的土地上，会有整个国家的哭泣？希腊，让我的旅程充满无限的深思，带着满心的沉重，我走进了古人类文明最神秘的地方——埃及。

谈起埃及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一座座带着多重面纱的金字塔。雄伟的建筑，完美的造型，古老的传言，恶毒的诅咒，以及无尽的珠宝黄金，一切的一切，把那些辉煌的人类建筑物描绘地玄之又玄。然而，恐怕只有真正踏上那片土地的人，才最有发言的权利，才最能深刻体会到，沉睡千年的法老的心愿。尼罗河水里平和的水波，正是他们深沉的低吟。

想想看，从我们开始对那片黄沙投注关切的时候，就已经埋下了对历史渴求的种子。历史的长河中，多少流淌而过的人事景物都曾经历变迁和存亡，只有那些依然健在的建筑仍旧伫立原点，默默地接受着各地人们的参观、膜拜、甚至评论。无论言论如何，它们不辩解，不争执，不惊诧，就那样静静的看着，看着。历史就是历史，无论你怎样评说，它都是一丝不苟的存在着，鉴照着我们的过去和未来。但总有遗憾和失望的时候，甚至残忍。女王殿门口，永远的留下了那斑斑碧血，提醒着曾有过的暴行和罪证。太阳神庙前，经历风化千年的石柱上，象形文字依然可辨，法老们荣任仪式上的欢呼依旧清晰。历史，还是那样清楚的呈现着，为我们指出一条宽广的道路，无尽延展。

埃及人的信仰，让我惊奇。而下一站的造访更让我惊异，那便是朝圣者的圣地——耶路撒冷。“犹太教说：‘这是古代犹太王国的首都，也是他们的宗教圣殿所在’；基督教说：‘这是耶酥诞生、传教、牺牲、复活的地方，当然是无可替代的圣地’；伊斯兰教说：‘这是穆罕默德登天聆听真主安拉祝福和启示的圣城，因此有世界上第一等的清真寺。’”如此厚重的崇敬和忠诚的信仰，使得耶路撒冷如何不隆重？如何不注目？聪慧的犹太人，因他们的固守的信仰，团结的民族，同一的步伐，在那片圣地上演绎着高度的文明；然而又是这样聪慧的犹太人，在人类历史上最惨烈的战争中饱受摧残和杀戮，几百万鲜活的生命成了人类贪婪和嫉妒的牺牲品。但是，在这样深重的灾难后，他们又显示出祖先遗留下的无尽智慧，重新建立起属于犹太人自己的家园，继续在那片圣地上生活着。

看到犹太人的坚持，还有什么比他们更为执着？步履变得益发沉重了。走过朝圣者的身旁，来到两河流域，瞬间便闻到浓重的硝烟味道。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上，争吵了千年，混战了千年，直到今天，依旧没个结果，仍然纷扰着。于是，我看到了，战火弥漫中，伊拉克儿童身在课堂，心念家园；手里捧着破烂斑斑的书本仍旧珍惜如宝；嘴里念着反对禁运，心中却在反复琢磨究竟何时不再有“禁止”出现。这之间，这样的画面究竟何时能结束？何时能有正常的生活能将那些受伤的心灵修补？究竟，那些在炮火中求得生存的孩子们何时能看到那片纯净的天空？我想，那样的画面，该不远了吧？

漫天的黄沙，遮不去如烟的过往；肆意的飞尘，带不走如歌的传咏。恒河上古老的经颂，现在仍在低低吟唱着。佛家的光环闪耀在这片雍容的土地上，连泰姬陵都会有最深刻的感触。就在释加牟尼双手合十的地方，就在那卷卷经书传诵久远的地方，就在那混合着浓厚咖喱香还有弥漫的鼓点声响的地方，印度那神秘的面纱被层层掀起，阿育王善战的铁蹄已经迎面而来。然而，在这里，有的不仅仅是对古老文明的欣喜若狂。看到了拥挤的人群，看到了恒河边上的惨痛，看到了因贫穷而留下的麻木，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。忽然，想到了玄奘曾是如何的膜拜的那圣洁的讲坛，如此强烈的反差，怎么让人能容易的接受？伟大的文明，不会再由它的创造者去终结吧？

跨过了恒河，跨过了印度边界，便到了尼泊尔。这个与中国比邻的国家，依然呈现着赤裸裸的贫穷。无言做赘述，我匆匆翻过，便跳至结尾。开篇的心悸与结尾的沉痛，已经让我无法继续完整的西域旅程。千年的翻阅，结果却是这样的触目惊心，实在出乎我的意料。原以为，那样灿烂辉煌的文明，那样精彩警世的历史，该被好好珍藏，该被好好呵护，它该得到更多人鉴赏，该得到更多人的赞叹，也更该得到更多人的尊重。然而，西域的风沙太大，西域的尘土太厚，西域的旅程太过漫长。除了爱琴海的海风还能够唤起我的心情以外，其他的是那样的让人心痛。

越过千年，那边闪耀着太多的璀璨；越过千年，那边弥漫着太多的辛酸；越过千年，那边隐藏着太多的悲伤；越过千年，那边涌动着太多的感悟。感悟千年，传诵千年，回味千年，追忆千年。即使时间再漫长，即使空间再变幻，唯一永恒的，该是那些深藏于心的铭记和烙印，那属于人类共同的文明的记忆。纵然时间流逝，也难磨灭。

于是，千年的感叹，我随着书页的翻动，一丝丝的种在心里。祖先托我们去拜访，我们除了拜访，还要做些什么？涅磐的凤凰，如今，不仅仅在莫高窟的石壁上翻腾。它要震翅，它要高飞。飞跃昆仑的云，飞跃黄河的浪。再访千年，但愿不再有荒凉……